10月28日，杭州举办的亚残运会闭幕。
奖牌榜上，以中国运动员获得了214块金牌，共计521块奖牌的成绩划上了句点。
但参与不止发生在赛场上。
10月22日，杭州“大莲花”（杭州奥体中心）举办的开幕式上，25名心智障碍青年表演的暖场节目《弯湾向阳花开》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绿色和蓝色撞色的背带牛仔裤、生动的表情、迸发激情的爽利动作，汇聚成一股冲击波，让人眼前一亮。
弯湾托管中心的负责人徐琴说，啦啦操动作，普通孩子一个小时就能学会，他们用了三年。
是什么把他们凝聚在了一起？
在生活中，我们也看到许多心智障碍者组成的乐队在外演出。
用参与艺术表演的方式为自己发声，也“占领”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公共空间中的一席之地。
1.
走出去
需要一个约定
2019年12月15日。
杭州第19届亚运会倒计时1000天活动上，亚组委公布了“寻找2022个亚运梦想”的公益行动。
杭州上城区弯湾托管机构的负责人徐琴想：“在家门口举办这么盛大的体育盛事的时候，我们能做些什么？能参与什么？”
本着“为来杭州所有参赛的运动员助威”的愿望，徐琴给孩子们报了名，2020年6月，亚组委送来啦啦队旗帜，她和她的25名心智障碍学生正式成为了2022个梦想中的一个。
那时开始，弯湾每周都会邀请杭州市妇女活动中心的志愿者来教孩子们跳啦啦操。
同学们一次课学几个动作，用除了工作学习以外的时间反复练习，下周再学新的。“用杭州话来说，每天都在炒冷饭。”徐琴说。
当亚残运会开幕式暖场节目开始选拔时，徐琴又帮孩子们报了名。
虽然与老师们的会议上玩笑着用杭州话说着“参与即成功”，但内心还是忐忑的。
2023年2月的暖场节目选拔会上，当5个评委老师都举了通过的牌子时，徐琴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这是她未曾意料到的结果。
2023年9月，《弯湾向阳花开》正式入选开幕式暖场节目。
3分钟的节目，他们用3年时间奔赴。
25名心智障碍学生，被8位现场陪护妈妈，指导老师们托举着，打造了这一节目。
但到了正式排练时，他们又要面对因不适应场地，导致无法按照原有队形进行表演的问题。
患有脑瘫的胡金城选择自己加练。
到最后，徐琴并不在乎他们的演出是否完美，有瑕疵，也没关系了。
弯湾的青年们，在2020年6月28日，于杭州图书馆办了一次画展，主题叫“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苔花和牡丹的样子不同，但开花的过程，都是动人的。
这次表演，是先由亚运会发出邀请，再有徐琴抓住机会，志愿者们托举，孩子们发力，共同奔赴约定所完成的。
这个约定，也是相信心智障碍者可以做好一件事的容器。
2.
走出去
需要共同做事的朋友
他们在哪儿就在哪儿
除了亚残会这样一个千万人都能看到的大舞台，在生活中我们也能经常看见以团体为单位走出去的心智障碍者。比如曾被央视报道，代表作有原创作品《一颗流星》的岳阳忧乐ICAN心青年乐队。
有人说看他们的演出，再不开心也仿佛被治愈了。
他们的代表作《一颗流星》的第一句歌词：“一颗流星划过，还是陨石在坠落”，伴着沧桑又童稚的毫无造作的嗓音，唱进了人心里。
这首歌是他们在2021年12月共同创作的。歌词的创作，从各自写下自己觉得最快乐的事开始。
乐队主理人彭小康回忆：
“我问他们什么是你最开心的事，城哥说‘鼓风琴舍……排练……鼓掌……’；我问他们听到星星你会想到什么，黄石说‘陨石’，于是有了歌词第一句：‘一颗流星划过，还是陨石在坠落’。”
图源：视频号“ICAN心青年乐队”
2019年，彭小康通过家长接触到湖南省岳阳市忧乐心智障碍者家长互助中心。他发现很多心智障碍者有艺术天赋，曾经是北漂摇滚乐队成员的他也决定在这里组建艺术团。
在艺术团里，学过鼓的张明秋后来成了吉他手、学过钢琴的陈泰燃成了键盘手、爱模仿明星开演唱会的万士城成了主唱、对节奏敏感的黄实成了鼓手…
虽然一开始排练的时候，大家也是一盘散沙：
万士城不听指挥，吉他手张明秋动不动就“出走”。和有沟通障碍的鼓手黄实交流：“一个错误纠正了多次，还改不过来。”但经历了每次排练前的谈判之后，4个成员开始从抗拒变成了主动练习。
团员个人的行为特质在艺术方面反而成了突破障碍的优势。
“因为他会把一个简单的练习反复重复。”
彭小康不认为自己是“志愿者”。“这就是我的好朋友们嘛。”
接受采访时，彭小康的好兄弟，主唱万士城，则站在一边“守护”着他。
而心青年们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很放松。
“他们会特别喜欢来艺术团，不是说我教得有多好，是这个环境来让他们很放松。他脱离了以前的那个环境，说明他并没有很喜欢以前的生活。他也想出来玩干嘛的。而为什么他们愿意来我这里呢，就是因为我跟他们很熟了。就是像好朋友一样。”
彭小康见到，许多大龄孩子16岁以后的归宿就是托养机构：
“提供你的吃住，然后你就在那里一直待着。虽然他们是心智障碍者，但是我们成年人该有的情绪的需求ta都有。他也想出来玩干嘛的。”
如今，心青年乐队经常受邀演出，“观众们都包容接纳我们的不完美，给予我们足够的耐心和掌声，让我们走得更远。”
被央视报道后，流量向他们涌去，演出邀约纷至沓来，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通过音乐被连接在一起的群体，在流量散去之后，还会在一起活动。
团体，成为了一个移动的家。
3.
走出去
需要适合的环境
靠团体的力量发声
在今年新发布的纪录片《我和我的小店》中，有一位身障人士田野，说自己走出残障带来的阴霾花了4年时间。
出车祸时，他是17岁的年纪，曾经学过开推土机，学过散打，想到这些都不可能了，就十分消沉。4年间，没有出过门。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也就是房间过道内大约2平米的空间。
好不容易决定出来了，又经历了被人坑蒙拐骗，说能治好他疾病的十年。
后来他考虑该如何过好患病的人生。
于是开了一家串串店，进入了400平米的店铺内。
但是要进入更大的空间，又会有新的难题。街上一个小小的台阶，可能就对轮椅是阻碍，路都不好走，还谈什么出门？
纪录片《我和我的小店 之 嘿 出去吗》
于是，田野和伙伴们又开始了上街记录障碍处，上报相关部门，慢慢将自己的无障碍空间扩大的历程。
中国有约一亿的残障人士，但在街头，很少能看到他们出行。对于身障人士来说，障碍来自于被自行车挤占的盲道，不便于轮椅上下的台阶，电梯里没有播报的盲文，回避残疾人的公交车…
被称为95后最酷独腿女孩的谢仁慈曾经就说：
“露出假肢虽然是一瞬间的决定，但为此这个瞬间，我准备了快 20 年：认识残障、认同残障、并不再害怕别人看到残障时诧异的眼光。
从此以后，我不再遮盖自己残障者的身份，因为我不再为此感到羞愧；当我无法与非残障者一样平等地进入一个空间时，应该是空间设计者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而感到羞愧。
人是不会有缺陷的，是设计有缺陷，是科技有缺陷。”
谢仁慈
对于心智障碍者来说，出门路上的无障碍是什么呢？
纪录片《一切都会有的》的导演蒋能杰曾说过这么一件事。
一心青年想喝可乐直接抓了人家桌上的喝了，别人觉得被冒犯了，于是不管对方母亲如何解释，还是选择了报警。他想：“这位母亲以后再带自己儿子出门，得多大的压力，多大的勇气？”
来源：《公益影像创作，是我自我表达的一种方式》蒋能杰
心青年无法控制自己，路人维护自己的利益。双方在当下都没错。但沟通的障碍就在两方之间发生了。
是否可以发给家长一个可爱的标签，挂在包上或衣服上，让人们认识到孩子的特殊，可以给予更多包容？
对你来说，出门最艰难的是什么？你觉得解决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参考资料：
1.ICAN心青年乐队 视频号
2.【向阳花开】#两个亚运同样精彩 | FM95浙江经济广播 视频号
3.《我有一个心朋友》获“创益人”金奖 | 彭小康：除了狗，没有什么可以影响他们 | 晓更基金会
4.专访 | 《一颗流星》的背后 | 岳阳忧乐 5.这首歌，灿若烟火！| 新华社 6.“小就小了 弯就弯了” | Also孤独症
7.徐琴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小就小了，弯就弯了| 丑故事
8.把假肢暴露出来走在大街上，是种怎样的体验？| 丁香医生
9.纪录片《弯湾小青荷》
10.纪录片《我和我的小店》
11.纪录片《我和我的心朋友》
编辑 | 心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