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她们体会到“傅首尔之苦”

女性天生就擅长做家务劳动吗?当爸爸们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时,他们会说他们平等地分担了工作。但在实际生活中,家务劳动并非丈夫的参与变得事半功倍,相反,妻子们常常情绪崩溃,脾气一点就燃。

当丈夫反复讲着:“我已经倒了垃圾,到底还要我怎样?”“我也在和小孩玩”的时候,她们甚至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情绪的来源,这些挣扎都发生在内心,消耗着心力。

为什么丈夫做了这么多,妻子还是不满意?我们找了几位家庭中的女性,试图弄清楚什么使她们如此疲惫。

看不见的工作

女儿四个半月的时候,黄洁结束产假,上班半月有余,她感觉要把自己熬干了。那是去年1月,她顺着思绪追溯,每一个费心劳神的瞬间,都被堆积如山的家务所包围。

丈夫做完饭的厨房像被炸弹轰炸过一样。油点子溅得墙壁到处都是;剩菜剩饭,还有红油碗都堆在洗碗池里;灶台上放着带汤汁的菜,汤汁已经凝固;地板上到水渍没有擦干,鞋印从厨房踩到客厅,垃圾桶也已经快装满。

面对眼前的场景,黄洁一边忍着怒气一边穿上围裙,转身踏入厨房“战场”。她先是刷碗、刷锅、刷菜墩、刷洗碗池,再用清洁球擦灶台、擦抽油烟机、擦墙壁,最后扫地拖地。一套流程下来,她花了近一个小时。

吃完晚饭,她又忙着给女儿洗澡、喂奶,洗衣晾衣,自己洗漱。像打仗一样忙完所有家务后,晚上8点,黄洁抱起女儿开始哄睡。

女儿出生后,夫妻俩面临的家务压力随之加大,白天丈夫带娃,晚上她来接替。

这样的分工是相互妥协的结果。黄洁还在待产期的时候,丈夫所在的公司部门裁员,失去了工作。女儿出生的第一个月,婆婆帮忙照顾,黄洁观察到,没有经验的婆婆连尿不湿都不会换。直到她休完产假,待业的丈夫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全职爸爸。

丈夫参与育儿,妻子的压力也丝毫不会减少,即使白天上班,黄洁也得分出精力。因为女儿不肯喝奶瓶,她只能选择中午回家喂奶,结束后再去上班。下班后,理所应当的,她要搞卫生,要溜娃,要带睡。

一段时间,女儿每天半夜三点多准时醒,连喂奶都不能让其入睡,熬不住的时候,黄洁只好放孩子在黑暗中玩一会,等到有点哭闹的时候,再抱起哄睡。

育儿所产生的体力劳动是如此的繁琐,支离破碎,但黄洁说“累的不是带小孩”。真正让她感到疲惫的是丈夫对家务活的视而不见。比如,洗漱台上总是有水渍,做完饭的厨房不收拾,垃圾不倒,衣服乱丢。“如果我不记得晾晒,洗完的衣服会一直留在洗衣机里。”

当她一遍遍跟丈夫重复时,丈夫会反驳:“我哪有。”或者冲她吼道:“我做的还不够多么?”这时她又气又烦,怒火攻心下,还得强撑起来打扫家里。

大多数女性无法描述那些心理体验,她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在做一种看不见的劳动。那些看上去简单琐碎的事情,是维持一个家庭系统正常运转所必要的一切,但周围人视而不见,觉得理所当然。

这并非婚姻中的个例。为什么丈夫做了这么多,妻子还是不满意?美国作家杰玛·哈特莉在《女人不是唠叨——我们只是受够了》一书中,用“情绪劳动”一词来形容为照顾身边的人所提供的情绪价值,以及工作和家务中产生的情绪消耗。哈特莉说,“家庭中那些崩溃时刻的背后都是不被重视的情绪劳动。”

31岁的王钰和丈夫结婚5年,去年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孩子。作为新手爸妈王钰评价丈夫:“他可能比许多男性都要做的好很多了。”平日里,丈夫下班后会带孩子下楼散步,洗澡,换尿布,跟孩子玩耍。

但除此之外,她的丈夫不做家务,做饭,扫地拖地,洗衣晾衣,全由王钰和婆婆承担。有时叫丈夫收拾衣服,他也会去做,也只是收衣服而已,其他家务活是看不到的。王钰厌烦给丈夫下指令,交付工作也需要耗费精力,想着,算了算了,丈夫也在带孩子,不做家务就不做了。

因为工作相对自由,王钰居家办公,白天婆婆带孩子,工作时她时常被孩子的各种需求所打断。上午11点她需要花一个小时陪伴孩子入睡,以避免孩子中途惊醒。这段时间,她见缝插针的浏览各种物品,几件事情是她必须跟进的:孩子的衣服要买新的,鞋子也小了,奶粉快吃完了,辅食要准备什么……

妻子们是各种服务的提供者,也是情绪劳动的付出者。“孩子的奶粉快吃完了,他也观察不到,他不会想要去买,如果我叫他去买,他就会说我不知道选哪一种,选这种好吗?选那种好吗?”

孩子7个月大,王钰为孩子准备辅食,在这之前,她要研究菜谱,以保证营养均衡,要采买食材。王钰让丈夫学习做辅食,多数时候丈夫只是看着。

唯一一次例外,是王钰必须外出工作,那一餐被丈夫用白米粥“糊弄”过去了。她得知后又气又急,迅速的拿起手机耐心地敲下文字:“冰箱里有肉松,海苔,下次可以加一些进去。”“知道了”丈夫回复。

事后,王钰回忆起这件事,她说她并非是担心孩子的饮食,使她生气的是:“为什么同样是孩子的父母,我能想到的事,他却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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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王钰给孩子做辅食

在情绪劳动中一点点消耗

今年8月,裕祺的女儿米朵出生。米朵出生后黄疸有点高,小脸和身上都蜡黄蜡黄的。

当婆婆看到孩子的脸时,惊呼道:“为什么宝宝看起来这么黄?”当得知医院没有测黄疸值时,又质问:“为什么医院不给测?”尽管裕祺一再解释,“多晒太阳就好了。”婆婆仍不放心,每天这个问题被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让家人安心,裕祺租了一次黄疸测试仪,测了三天,数值都在正常氛围内。

孩子满月以后,黄疸还未完全褪去,婆婆又一次说:“哎呀,脸还是有点黄。”裕祺感到压力很大,打电话向丈夫求助,“要不然你去挂个号?”丈夫回答,许是觉得这样说不妥,又马上改口:“没有必要的,肯定没有问题。”

丈夫摇摆不定的态度,裕祺很失望,“他没有坚定的站在我这边。”照顾婴儿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更多的是情绪劳动的消耗,女性只能学习忍受这种压力。

明知道没必要,裕祺又租了一次黄疸仪,并拍下视频发到家庭群里,家里人这才感到满意。

养育婴儿两代人因育儿习惯、观念不同,所产生的分歧时常发生。用什么材质的奶瓶,孩子衣服的消毒方式,给宝宝睡什么样的头型……婆婆总会质疑。“说吧,育儿观念不一致容易有矛盾,不说吧,又怕家人不统一。” 裕祺常陷入两难。

这种情绪劳动相比于实际的付出,更难以被看见,也不被理解。当发生类似的矛盾时,丈夫只是安慰:“你想的太多了。”女性需要照顾家里每个人的情绪,同时还要考虑说话的语气避免让周围人反感,裕祺觉得这是情绪劳动中,最令人心累的部分。

除此之外,妈妈们是家务劳动的统筹者,她们需要记住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囤货放在哪里、所有的东西怎么用,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接触,每个产品裕祺都要通读一遍说明书,生怕弄错。至于选购婴儿用品,更是如此,奶粉、尿不湿、婴儿车、安全座椅……买哪个、什么时候划算、买多少,多了会不会用不上、少了会不会不划算。

她的丈夫很少参与到采购当中,有一次,丈夫在刷社交媒体时,看到了一款婴儿车,随口问:“我们买的有这个功能吗?”得知没有后反问:“为什么我们不买有这个功能的?” 那一刻裕祺被激怒,“我做了这么多功课,而你只是看了个视频就来反问我为什么?”

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项项为丈夫解释,“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她得到夸奖。在她看来这样的夸奖是无效的,“他可以安抚我的情绪,但是他没有办法去承担情绪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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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宝宝出门所要准备的物品

归根结底,丈夫们从来不觉得这些也是他该做的事。他们反复讲着“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还要我怎样”,他们依然默认妻子是家务劳动的承担者。

孩子出生以来,王钰和丈夫发生过最激烈的争吵,源于孩子的一次啼哭。

那是凌晨5点,天还没亮,孩子突然哭起来,丈夫先被吵醒,抱起孩子哄睡。十几分钟后孩子依然哭闹的很厉害,多数情况下,婴儿哭闹是因为饿了,只要喂了奶,便会安静下来。王钰提出给孩子喂奶,丈夫朝她吼道:“都是因为你说话,孩子更不要我抱了。” 话刚说出口,场面一度失控,他们相互抱怨、谩骂、争吵。

王钰怕吓坏宝宝,快速抱起孩子离开房间,一边哄孩子一边忍住眼里泛起的泪水,“他做了很多,但是我始终不满意,原因就在这里,因为我跟他干的活具体到生活里面来说,还是不平等的。”

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她操心。当王钰要求丈夫给孩子在网上购买面霜时,得知丈夫卸载了购物软件。丈夫解释是因为手机内存不够,但在王钰看来,他只是想逃避购物的责任。她十分愤怒,强行让丈夫安装、购买。

当王钰说起这件事时她陷入反思:“是不是我要求太高了,打击了他的购买积极性?”她回忆起丈夫仅有的两次购物的体验,一次是购买防撞贴,粘性不强,一会就掉了,被她评价是一次失败的购物;还有一次,丈夫网购了小孩的围栏,是不锈钢钢管材质的,王钰直摇头:怎么能给宝宝使用这么坚硬的材质呢。当下就让丈夫退了货。

“买回来我不满意,他心里不太舒服”,王钰猜测,她知道这样的情绪消耗将没完没了。

被绑架的母职

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女性的身份就变成了孩子的妈妈,传统观念对女性的要求是“贤妻良母”式的,操持家务,照料孩子是一项美德。这也使得女性比男性投入更多的体力劳动和情绪劳动。

女儿刚出生时,裕祺请了专业的月嫂,来教自己怎么喂奶、怎么拍嗝、换尿裤、给孩子洗澡……以及怎么做一个母亲。每天月嫂将记录着宝宝身体情况的表格递给她签字确认,表格里包括三餐、洗澡、有无黄疸等十几个项目。

月嫂指着热疹那一栏说:“宝宝还是有热疹“,她提到给孩子穿了薄衣服,涂了护肤霜,开了空调,但孩子身上的热疹还是会反复。接着像急于解释什么似的说:“可能宝宝一直贴着你吃奶太热了。”

敏感的裕祺感受到语言中包含着对她的指责——“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她当然也不想让孩子有热疹,可是她身上很热,每天汗不断,有时一天要换4-5套衣服,宝宝吃奶贴着也避免不了。她很生气又无法反驳,仿佛育儿上的任何失职都是她的责任。

不可避免的,母职让情绪劳动升级,也总会被冠以“母爱”之名得到救赎。“我爱我的孩子”裕祺说,遇到事情她总会先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对,在脑里把事件复盘,以确保“把事情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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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宝宝身上的热疹

对于职场妈妈来说,她们总会面临工作和家庭的取舍。得知手上准备的项目需要出差去外地20天时,王钰感到焦虑,此前她一直是纯母乳喂养。为了顺利给孩子断奶,她选择外出办公。白天孩子看不到她,也不肯吃奶瓶。她只得跑去母乳咨询门诊询问,医生告诉她一般孩子用奶瓶坚持一个星期就可以断奶。但她坚持了整整十天,孩子还是一吃到奶粉就吐出来。

随着项目临近,王钰越来越焦急,一边不忍孩子一边又要工作,她只好想更多的预案,“实在不行,让同事先过去,自己后顶上。”直到后来项目出现了问题,出差的事暂时搁浅,她才短暂松口气。

处理工作,育儿,王钰的时间经常不够用,睡眠质量很差,当她和丈夫抱怨时,丈夫轻描淡写地说:“白天陪睡的时候你也可以休息。”王钰很生气,他不知道她是无法休息的,得时刻关注孩子的状态,哪怕只是短暂打个盹儿。

周围的朋友们得知黄洁的丈夫做饭带娃,夸他是好爸爸好丈夫,在别人眼中她是个十分轻松的妻子,“他也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基本的工作而已”。黄洁说。

丈夫全职带娃一年半后,黄洁终于忍不住催促他去找份工作。她有更长远的考虑,他们生活在广西一座四线小城,房子和车子都是家里人买的,虽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随着孩子长大,需求只会越来越多。

起初,当他们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丈夫不太想结束这样的生活,觉得慢慢找也可以,推脱道:“天天带孩子没有时间投简历”。为了逼迫丈夫找工作,黄洁带孩子回到娘家,“等你找到工作了我们再回来”。

如今丈夫回归工作,白天孩子由婆婆照顾,这种模式下黄洁发现出现在家庭里的新问题。“他越来越懈怠。”黄洁说。有时,小孩尿裤子,丈夫只管换裤子,那些脏裤子丢在一边,终究还是要黄洁洗好晾好。

作为“家务劳动执掌者”黄洁只能靠交派任务来帮助自己。如果不寻求帮助,减轻负担就会越来越难。当孩子能独立使用小马桶的时候,黄洁指挥丈夫清理马桶。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丈夫不太情愿,他购买了一个小马桶圈,套在大马桶上,以此来避免家务劳动的产生。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黄洁身上,则是另一番景象。今天夏天,黄洁利用下班一小时学游泳,晚上8点到家,给孩子洗澡哄睡。因为比平常回去的晚而受到母亲的指责,被骂游泳是“不务正业”,意思是没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成为妈妈后,大多数女性只能在夹缝中匆忙兼顾工作与育儿,无处安放需要休憩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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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趁着天气好,洗了宝宝所有的衣服

持续寻找平衡

当妻子长期单方面付出大量的情绪劳动,某一段时间家庭关系会陷入失衡。

早上6点,孩子醒来后,王钰马上就要起床,为其穿衣,洗漱,喂奶。每当这个时候,丈夫即使已经醒来,还是会在床上赖着,这个行为让她怒不可遏:“凭什么你还在床上躺着。“

王钰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快要断了,陷入焦虑,脾气一点就燃。丈夫不是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会对她说“辛苦你了”,但这样的宽慰无法真正让她放松。

她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丈夫的“帮忙”,而是双方都能以平等的方式承担起维系家庭氛围和谐的责任。

有时,王钰刻意指挥丈夫去完成某项家务,但总是被婆婆打断,“他上班很累了,那些活我干就好。”由于老人的插手,承担了大部分家务活,丈夫更是难以进入家长的角色。

这些事琐碎,她们难以开口向丈夫倾诉。“我怕他会觉得我是个怨妇,因为生了小孩待一直在家里,才会有各种各样情绪上的问题。” 裕祺说。她习惯向闺蜜诉说心事,当对方同样抱怨生活时,她成为别人的情绪垃圾桶,陷入另一种撕裂。

终于,裕祺积压的抑郁情绪,以一种冲突性更强的方式在家庭里炸开。

起因是两代人的饮食问题。和公婆住在一起,老人吃的简单,由于裕祺亲自喂奶,想要饮食上更丰富一些,但她苦于难以向公婆开口。这几天她感到自己的奶不够了,关系到孩子的口粮,她感到焦急,越急身体越上火。她只好向丈夫求助,但丈夫说想吃什么直接跟父母提。

裕祺一下子爆发了:“如果我总是去提要求,婆婆会不会觉得我很难伺候呢?”她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的倒出来,要维持家庭情感,要想办法安抚老人,维持平衡,她感到太累了。

当丈夫听她讲述,才第一次尝试理解妻子的处境,他震惊于妻子需要付出的情绪劳动,“原来你承受了这么多”。

“我总是跟他说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我也不太能说清楚我的困境,所有的事情都很小,许多小事积累就成为很大的压力。” 裕祺说。

这件事之后,裕祺发现她和丈夫的沟通变得更容易了,遇到一些事情丈夫会主动替她开口,他也会教裕祺和父母相处的方法。夫妻俩开始共同参与育儿当中,他们一起给孩子洗澡,穿衣,为孩子读书,哄睡。在裕祺看来,是这份爱和信任帮她抵制住了曾经过度的情绪劳动。

今年10月,王钰收到一则毕业十周年返校的邀约,当得知当年的舍友也会回去时,她很纠结,回校意味着要离开家两天。丈夫装作无所谓,“去吧,还有我在。”

离家前,王钰照旧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她用手机备忘录写下辅食的菜谱,把原材料买好,接着又在丈夫面前演示一遍。她不在家的两天,为了让她安心,丈夫主动发来孩子的照片,宽慰孩子一切都好。到了晚上,凌晨2点,王钰醒来她知道多半这会孩子会哭闹,她给丈夫发了一条短信,第二天丈夫回复,孩子醒来他哄了两下就睡着了。

回到家后,王钰意识到自己可以不再凡事都插手,也不用担心细节,“我不再按我的高要求来要求他”,她知道丈夫也可以做的很好。

王钰想要让丈夫知道每天她所做的情绪劳动是有价值的,第一步就是让丈夫也去做。她开始逐渐放手,让丈夫参与到育儿中去,假期出去游玩的用品她交给丈夫准备,丈夫购买的用品她也不再过多的评价,当婆婆要帮忙代劳时,她拦住说:“孩子和爸爸都不亲了。“

情绪劳动真实存在,但在照料孩子过程中获得的幸福感同样难以消弭。王钰记得,在夜晚的路灯下,丈夫抱着孩子散步,一大一小的人影相互依偎,那是属于她最轻快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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